恶魔不说你好
*恶魔设英米，零食段子一则，可能有后续。
Summary：恶魔不说你好，他们要说：Hell-o
01.星期六的早晨
“什么时候我才能不用收着它们？”
用不着回头，透过穿衣镜亚瑟已经可以看见阿尔弗雷德趴在床上，正恋恋不舍地抚摸着他的黑色羽翼。对于年少的恶魔来说，这类事情实在不是简单的考验。亚瑟只有他那么大的时候，人类还在试图修巴别塔，向上到达靠近地表的区域，每日每夜都可以听到木轮车的声音。有真材实料的魔鬼也不像现在这么紧缺，不至于让他们一年里都不能尽兴地在天上飞几次。
鉴于地狱里日渐流行的高楼大厦，他时常对阿尔弗雷德那股横冲直撞的气势忧心忡忡。不过，阿尔弗雷德的翅膀已经长得和他一样大了，并且硬度比亚瑟的更好。亚瑟的羽毛更柔软，摸上去会让你想到珍稀又美丽的那些鸟儿，而阿尔弗雷德的更类似于鹰。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看，如果阿尔弗雷德打开翅膀，可以从墙壁一直伸展到酒店阳台。
亚瑟用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领带结。酒红色领带上的菱格花纹消失了，如果他选择那件棕色的菱格马甲，这样搭配起来或许不错。
“你的翅膀只能在结界以内的地方张开，我想今年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不止一次了。”
“‘角只能在万圣节或者化妆舞会上让人类看见’——知道啦，知道啦。”阿尔弗雷德捏着嗓子模仿道。没有理会亚瑟随后的怒目而视。他翻了个身抓过裤子，身后的翅膀倒是已经被乖乖收了起来。
亚瑟大步走到窗前，把窗帘完全拉开，周六早晨八点半的阳光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阿尔弗雷德用夹克蒙住头，发出一声小小的呻吟。
“抱歉？”亚瑟挑起一边眉毛，在阿尔弗雷德再次倒回枕头的柔软陷阱之前把他拉了出来。年轻人像一团正在融化的果冻，很快从他手中滑落。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托住阿尔弗雷德的后背。阿尔弗雷德没有睁开眼睛，他侧过头寻找了一会儿，然后把脸靠在亚瑟的手臂上。
“这个造型看起来有点像神职人员。”他点评道，“我觉得昨天晚上你在西服外套上加的金色花纹更酷。”
亚瑟微微叹了口气，收回另一只手揉了揉阿尔弗雷德的头发。“用细节改造身份的关键就在这里，阿尔弗雷德，顺便一提，你的衬衫扣子从第三颗起就扣错了。”
“嗯哼。”年轻人应着，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亚瑟松开他，重新对着穿衣镜整理起自己的衣领。很明显阿尔弗雷德还没有睡醒，不过无所谓，反正最近他们也没有什么棘手的工作。如果还需要其他理由，一个天气晴好的星期六和一顿四十五分钟左右的丰盛早餐对清醒头脑有极大帮助。
正当他思考时，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身后年轻人穿衣服的声音已经停止。就在他转过身准备说点什么之前，阿尔弗雷德从身后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对镜子里的他挥动着。
这倒让亚瑟想到阿尔弗雷德小时候的一件往事。撒旦在上，那些人类的音像制品和出版物在地狱还没有泛滥的日子真的很美好。阿尔弗雷德也不会为了通宵和人类联机打游戏，托辞让他赶紧去工作。那次他下班回家，发现阿尔弗雷德既没有在后花园给植物编排戏剧，也没有迎上来问他这次能给他讲什么旅行见闻，而是独自一人对着镜子，两手在下巴附近比划来比划去，神色严肃地思考着。
亚瑟在门后悄悄观察了一分钟，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敲了敲门框，阿尔弗雷德转过头。亚瑟以为他能收获一个往常的笑脸，但阿尔弗雷德只是紧紧抿着唇。
“怎么了，男孩？”
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秒，像是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我在练习。”
亚瑟觉得很有意思：“练习什么？”
阿尔弗雷德从身后拿出一本书，快速翻到夹了书签的那一页，清了清嗓子。“第129条。让人类直面内心的恐惧，从而更好的达到你的目的：露出一个幅度足够大，足够正狞的笑容。”
亚瑟皱起眉，他没有忽略那个被阿尔弗雷德的读错的单词，但重点不是这个。他把阿尔弗雷德的手臂抬高，让书封对着自己，然后一字一顿拼出上面的单词：《魔鬼在人间：人类的弱点后日谈——与人类相的生活百态》。
亚瑟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你觉得怎么样？”阿尔弗雷德问。
亚瑟叹息一声。“阿尔弗雷德，你觉得什么样的恶魔才是合格的恶魔？”
“能成功毁灭世界？”
“你觉得毁灭世界需要什么？”
“邪恶？”
“什么？”
“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到地狱里来，然后让大家都变成恶魔，我们再去统治下一个宇宙空间。”
亚瑟摇摇头，他蹲下来，一只手放到阿尔弗雷德的肩上。“恶魔需要有可爱的、可以取得他人亲近的外表和纯粹的心灵。”
“你的描述像一个天使。”
“或许是吧。恶魔和天使总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而人间是硬币的厚度？”
“你学得很快嘛。”
“你觉得我不需要学习这样的笑容吗？”
“当你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你会自然而然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认真看一看作者简介会发现我从事这项工作的时间是他的十倍。或许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老师。”
阿尔弗雷德突然扬起脸，露出一个微笑。
“我要用一个微笑欺骗你，并且诱使你教我如何让人产生恐惧，老师。”
当阿尔弗雷德称呼他老师时就说明没有好事发生，不管是掰断琴弦还是折断绿植的脖子都是这样。亚瑟端详了他了几秒：“现在有点样子了。恶魔就该这样。但是不要用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冒泡的小聪明。”
阿尔弗雷德故意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以此反对他的批评。未来某天他喝一杯满是渣的咖啡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假笑和真笑的区别非常小，只有亚瑟能看出来。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两者都不。同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亚瑟对不喜欢的事情会说“这真有趣”而不是“我真讨厌这个，如果你想操弄语言，你大可以在其它更有趣的地方——这里的有趣不是反语。
“你觉得我现在可爱吗？”
“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亚瑟说，牵住阿尔弗雷德的手。“现在去吃晚饭，阿尔弗雷德。”
“呃，你在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吗，亚瑟？”
亚瑟神色平静地低头看了眼腕表。“或许吧，现在去吃早饭，阿尔弗雷德。”
“太好了，我想吃炒鸡蛋和香蕉船。”
亚瑟瞥了他一眼。“早上不能吃冰淇淋。”
“为什么？”
“人类躯体不能适应冰与火的剧烈碰撞。”
“这规则是你定的吗？”
“呃，不完全是，人类。”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毁灭世界？”
亚瑟转过头，恰好对上阿尔弗雷德的视线。他看到他的眼睛。它们是蓝色，非常纯净的蓝色，阿尔弗雷德的这双眼睛，还有他棕色的飞行员夹克，很容易让人想到奶油和巧克力冻。那些和朋友尖叫着穿过草地的奔跑的下午，在咖啡馆里高歌里理想的青春，还有近乎不可思议的纯真和美国梦。亚瑟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只不过是表象。在千年的时间洗礼中，他已经习惯于所承担的责任和公务，一丝不苟地维持着秩序的平衡，而阿尔弗雷德只是单纯的无处安放他的力量和热情，他很乐意帮亚瑟点燃这个世界，理由很可能仅仅是为了用余烬烤棉花糖。
“至少在你把衬衫扣子扣对之后。”
阿尔弗雷德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从第三颗起开始错位的衬衫纽扣，耸了耸肩。
00.故事开始之前
亚瑟缓缓举起烛台，再次凝视着她选择的这个男孩。他双眼紧闭，唇色苍白，在药液的作用下已经持续昏睡了三天。本来亚瑟可以让他在死亡的那一刻立刻醒过来，但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一切必须要尽善尽美，不容半分差错。这是他的继承人，头顶上笼罩着的光环足够耀眼，叫那些什么都不懂又粗心大意的人间幽魂险些将他误划给上帝。他在人世间有足够高贵的王族身份，只不过八岁的这一年被迫目睹的叛臣兵变，母亲的头颅滚落到他眼前，父亲的尸体悬挂在死亡之塔上。如果亚瑟不插手这件事，他将成长为一个受尽苦难后还乡的暴君。
亚瑟倒很乐意在戏剧里看到这样的情节，不过他把他召唤来，是为了进行更伟大的事业，三天前，在游廊，他和弗朗西斯·波洛弗瓦相互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与往日里的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不同，波诺弗瓦的双眼紧盯住他，语调中有亚瑟最讨厌的成分：质疑和不安。亚瑟能够理解这一点，并且同样可以拿他的名誉保证，在这个问题上，他袒露过的话语全部都是真诚的。
“是的。”亚瑟迅速应道，话语简短却不容质疑。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会儿，用点头表达了她对亚瑟的信任：“祝你好运。”
亚瑟把烛台重新放回原位，用小刀划破食指，然后伸入备好的黑色陶碗中，蘸取了几滴液体。他轻轻俯下身，将手指贴到男孩的唇边。
“我漂亮的男孩，你将为我们而战。”此刻，他的声音带给人的感觉如同天鹅绒和荆棘交缠在一起，轻缓却极具压迫性。“你将属于我，聆听我，服从我，成为我前行道路上的剑与盾。你将走着我的路，高举我的权杖，登上你的王座。你将丢弃我的宝冠，打碎我对你的塑造，反抗我的所言所行，为我举起新的旗帜：你将在雨与血中获得新生。我无法做到之事都由你完成，你的双手和思想永不动摇，即便万千箭矢都以你一人为标靶。你会爱我，恨我，在众人簇拥下注视我，最重要的是，你会证明我是对的。”
石台上的金色符文开始发光，一滴混合着药水的血液接触到男孩的嘴唇，他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围绕石台，象征地狱的蓝色火焰腾空燃起，巨石再次从山顶滚落。一个恶魔诞生了。
男孩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亚瑟温柔地扶着他的肩膀，帮他坐起来。
“亚瑟·柯克兰。”他说，似乎正在思考这个形成在他头脑中的词语的含义。
亚瑟笑了起来。“那是我的名字，阿尔弗雷德。我是你的老师。”
男孩显得有些困惑：“阿尔弗雷德？”
“你叫阿尔弗雷德，阿尔弗雷德·F·琼斯。我已经等待了你很久。”
“你在等我吗？为什么？”
“你会慢慢知道的。”亚瑟说，一面把双手探入另一只装了清水的瓷碗中。当他重新举起手擦拭时，他手上的伤口已不复存在。
阿尔弗雷德注视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
“在我们开始第一堂课之前，我想送给你一份见面礼。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亚瑟。“我有点饿。”
亚瑟的脑袋迅速运转：“我可以给你做饭吃。”他看着阿尔弗雷德难以描述的神情，再次补充。“我学了几百年的英国菜。”
